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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盖聂从御前,此刻却依旧觉得言语匮乏,所思所想皆不能达其意。
他出神地看着画中的男人,从头到脚,不同于的活,在约定的日期之前备足了十二时辰整的金子。
“从这儿到墨家的机关城,”卫庄说,“少说要六七个时辰。”
韩非在信里说了机关城,但没附上老师给的地图,卫庄不但没问,还显得十分熟悉近路,要知道按寻常马道走,只怕得十个时辰打底了。
韩非现在又有些相信了传闻里头说的,卫庄刺杀了前任墨家巨子的事。
但卫庄杀什么人,那是他自己的事,韩非很确定自己并不介意。
显然,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卫庄杀什么人,怎么杀这件事,其实就与老师交给他的那把钥匙背后的故事一样,轮不到他来说在乎或者不在乎——
说到底他并没有一个发问的身份。
“钱的事不是问题。”韩非说得潇洒,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得意忘形。
卫庄见韩非神色自若,点了个头:“我们走吧。”
两人出酒楼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夏日的骤雨总是如此,来时迅猛,去时悄无声息。
雨后初霁,晨曦下卫庄帷帽下脸庞的轮廓若隐若现,韩非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乐得欣赏。
那日画中人的模样依稀仍在眼前,想起那双凛凛的眼睛,韩非心头一动,驱马赶上前同卫庄并肩,没话找话:“阁下就不问问此行护送的东西是什么?”
对于一个杀手,过分的好奇心只会令他们与死亡更近一步。卫庄看了韩非一眼,他拿钱替人办事,并没有同雇主交流做杀手的心得的意思。
韩非丝毫不以为忤,唇边仍带了些许笑意。自小他遇见中意的人与事,起头的日子里总有耗不尽的耐心与精力,而往往韩非想要什么,十之八九总能如愿以偿。
眼下正是韩非最着迷的时候,卫庄回答他就是耐心,不答他就是可爱。
总之,没有一个不喜欢的道理。
至于这份痴迷何日会消减……那可就有些难说了,按往常的经验,短则日,长的有时也消大半年。
韩非打量着驾马在前的卫庄,帷帽的黑纱难掩其身姿之挺拔,在韩国,贵族子弟少时都有过礼仪课程,却鲜少见其中有哪位的仪态这般庄重拔群的,韩非略微眯了眯眼,只觉得十分的满意。
学堂的那些书卷韩非在入学】
两人最后抵达机关城入口处时,天色还大亮着,比韩非预期还足足快了近两个时辰。
韩非注意到卫庄带他走的路,许多处是连老师的那张地图中也没标出来的林道,隐匿在灌丛或是山岩的后方,若换作他一个人前来,别说抄这样的近路,只怕都不能一一找出地图上几处隐蔽的小道。
两块高耸入云的山岩紧贴在一起,唯余下中间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走道,卫庄停了马,回身看了韩非一眼:“从这儿到机关城的哨岗,不足一里路。”
阳光透过头顶的岩缝漏下来,在谷底聚成了一条细细的线,韩非看那日光落在卫庄的帽纱上,像是一层金粉:“你不一道进去吗?”
“我与墨家有些私怨,”卫庄说,“再往前,城内会有人察觉。”
私怨,韩非掂量着他这话的弦外音,莫非是暗杀上任墨家巨子那般的私怨么?这个问题逾越,他到底没问出口,卫庄调转了马头:“这次一共四个时辰半炷香,按四个时辰算就是了。”
韩非至今没明白卫庄究竟怎么计的时,还有那不伦不类的“半炷香”,真是要多见外有多见外,笑着说:“金子我会按整结给你。”
若想要按整金算,至少得是半个时辰起,韩非主动加了价,卫庄倒没拒绝,点头道:“好。”
他说完这么一句,自觉这次委托便已经结束了,于是牵起马绳往回骑去。
可韩非却不这么想。
韩非与人打交道,哪怕是纯而又纯的生意往来,也喜欢“交个朋友”,一方面为了所谓的“日后好相见”,另一方面,韩非总觉得从合作伙伴里挑出心仪的交朋友,还是比同朋友谈生意来得更靠谱些。
轻风穿过幽谷,拂动了卫庄漆黑的帽纱,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韩非的眉梢轻轻一动:“阁下近来可还得空?在下还有一事相托。”
韩非统共见了卫庄两次,每次都有不一般的新感,若说上一回他面对这位传闻中的鬼谷传人还有些许的紧张,这一回却全然只剩下了兴奋与好奇。
此刻他正压抑着满腔热情,抛出下一回见面的邀约。
卫庄:“很急?”
韩非仍是笑,他的一颦一笑都在私下里都经过无数次的训练,自有一番叫人见了如沐春风的本事:“为了阁下,倒也可以等一等。”
卫庄收回了视线:“这月底,你来找我。”
韩非有些没想到这次卫庄给出的时间居然这样近,他目送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嘴边的笑意犹在,却又与方才他演练过千百回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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