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挑买进来的待年媳都会在其手臂内侧点一颗守宫砂,以此防备她们与家仆苟合,冲撞了侯府子嗣的气运。
溪岚缝补的手蓦地一顿,抬眸不善得盯着对方,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甚?”
见她着恼,英兰赔笑宽抚几句,眼睛就落到木桌上颜倾辞送来的几件华衣上,她伸手在锦缎上摸了摸,艳羡道:“叁小姐待你却是极好。” 她露出向往的神情道:“做了她的丫鬟,可谓是一世都不必忧愁了。”
她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溪岚,露出诡秘的笑:“我鼻子从小就灵于旁人,方才与叁小姐打了照面,我在她身上嗅到了紫瑞花的香气。”
溪岚闻此脸色一沉。紫瑞花是她的体香,想必是昨日纠缠之时沾到她身上的。
英兰到此刻才开门见山,她笃定地看着溪岚,道:“你的身子,是叁小姐破的。”
被她知晓,溪岚也不惊慌,美眸落在她流连的颜倾辞送与自己的衣裳上,不动声色道:“你若喜欢这些衣裳就拿去。”
“凭这几件衣裳就想打发了我?未免太轻视我。”
溪岚皱眉:“你还想作何?”
“如若我说,我想你同我困一夜觉……”见溪岚生出厌恶之情,英兰笑而改口道,“说笑的——我要那件狐白裘衣。”
那是件稀罕物,想来整个楚陵都找不出第二件来,她倒是会挑。溪岚眨了眨眼皮,答允了她。身外之物而已,她并不十分放在眼里,况还是那人的东西,她巴不得假手于人。
英兰抱着几件衣裳心满意足地踏出房去,半道儿想起甚么又折了回来,对她道:“大姑爷来接大小姐,叁小姐不依,势逼他写下休书,侯爷哪里肯让,为此还掴了叁小姐一巴掌,父女二人在厅堂吵得恁凶,这会子应该已经不欢而散了,你这时候去安慰几句暖暖叁小姐的心窝,甚么文琴墨月,以后还不通通排在你后边?”
溪岚以齿咬断针线,并不搭理她,英兰讨了个没趣,怀抱着一堆衣裳高高兴兴走了。
……
午时主子们一同进膳,溪岚将午膳端至阶梯处,自有另一批高等下人接手端过去,类似她这种下等仆役只有在外面守门洗碗的份儿,是近不得主子身的。
但还是能隐约听到里头人的谈论。
“叁小姐怎得不来用膳?”
说这话的是一娇媚女声,光听这能掐出水的柔音便知真人该是如何得妩媚入骨。溪岚心道这应该就是胡姬了,乃墨台斤烈赐给顾裴元的侧室。楚陵侯为表忠心,至那之后竟未再立正妻,便是妾室也不见多一个,是故这胡姬常年独得恩宠,性子却并不跋扈,待楚陵侯几个女儿皆是不错。
“她方同父侯撒了野,被掴了一巴掌后估计正躲在自个儿院里哭呢,不来也好,省得搅了我们兴致。”
说此话者语气娇纵,溪岚猜她便是顾裴元第一任正妻所生之女——二小姐顾倾帼。
“够了!”
楚陵侯拿起竹箸,眉心拧成一道沟壑状:“不来便不来,少了她我们就不吃了不成?”
溪岚待他们用完膳,端着盘子回膳房的路上,途径孤倚楼,不知怎么想得,脚随心动迈了进去。
方穿过园林奇景,便见一白衣公子从小门离去的翩翩身影。文琴墨月侍候两旁,模样甚是恭敬。
奇怪,男女授受不亲,这后院之地男仆都不能踏足,怎会凭空出现一位公子,莫不是颜倾辞与哪家公子私相授受……溪岚随即否认这种想法,如若颜倾辞心许男子,昨夜又岂会染指自己?再者这院中人尽皆知她心钦慕尘珏,又怎会与男子私通。
然一想起自己昨夜之遭遇,对方既有心上人却仍轻薄自己,溪岚眼下蓦地茫然起来。
溪岚又想:若私通是真,倒不如趁此机会拿住她的把柄,叫她今后休再叨扰自己,说不定复国之计中也能有用到她的地方。
如此想着,她将木盘搁置在墙边角落,疾步跟了上去。
侯府角门处,就见那公子翻身上马,双手扯过缰绳,经他所勒,黑马原地踩了几踩,乖觉无比地停在原处。
“问了几家药铺,当真只有济世堂咬定那枯草非金银花而是断肠草?”
“是的小姐。”
小姐?!偷偷窥探的溪岚震惊地吸了口气,声音轻微,然在仅四人的环境中却清晰可闻。
“谁在那里!?”
白衣公子打马绕了一圈儿,骑至拱门前停下,矮腰歪头去瞧躲在门旁的女子。二人直勾勾对视上,溪岚呼吸一窒,只见马上的公子粉面桃花、气质若仙,虽作男子装扮,却更多了种女儿家的阴柔含在其中。
婉约飒沓,窈窕清妩,这分明是那颜倾辞所扮!
“你二人做事何时这般不仔细,竟带了条尾巴过来。”
颜倾辞在马上睥睨溪岚,右手一扯缰绳,马身回正,马头又对准了角门出口。
文琴墨月惊赫对望,均不知她何时跟来的,遂一起请罚道:“小姐宽恕,我们这就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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