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珠帘后立着的,不再是爹浓妆艳抹的姬妾,而是一抹纤细熟悉的身影。她挑开帘子,露出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对他抿着嘴儿笑。江年安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他捉住姐姐的手,把她压在了床榻上。翌日一大早天微亮,明月便听到外面有声响,披衣下床走出去一瞧,见江年安正蹲在井边洗衣裳。“怎么一大早就洗衣裳?”江年安似是被她吓了一跳,满脸惊慌地转过头,“没、没什么,起得早了,趁着天凉快就洗了。”明月不疑有他,打了水去洗脸了。不多时,院子的晾衣绳上便多了一条裤子与亵裤。 开铺明月十五岁生辰这天,姐弟两人难得奢侈一回,去杏花天下了回馆子。这两年两人辛勤劳作攒下不少银子,终于能在街角赁下一间铺子,准备忙完这一阵子,便开始张罗开铺子的事。去年因缘际会,姐弟两人在山上遇到一位跌跤的老婆婆,见她老人家身边无人,两人便将她送回了家。她家里原是开糕点铺子的——城中有名的吴记点心,手艺绝伦,鲜少收徒。老婆婆见明月对那些精致糕点露出艳羡之意,便问她想不想学,明月点了点头,老婆婆便教自家儿子教她。明月诚惶诚恐,不愿贪这个便宜,老婆婆却笑道:“要制作出好吃的点心没那么容易,法子教给你,能否学成也看你自个儿的能力。”明月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得闲,便会来到糕点铺子的后厨,先是观摩,之后熟悉了,便会动手跟着吴师父一起制作。学了半年多后,明月已掌握得七七八八,只是欠缺些经验,她已然知足。为表感谢,明月将自家产的新鲜鸭蛋捡了一篮子,并一篮子自种的菜蔬,送到婆婆府上。这半年多相处下来,吴家上下无不称赞明月,小姑娘年纪虽小,说话做事却极为熨帖懂事,吴师父甚至恼恨自家儿子才五岁大,要不然怎么着也要结下这门亲事。姐弟两人打算开的铺子,便是半行医作画,半售卖点心与自家农产。小铺子卖得虽杂,却因为这两三年来在集市上攒下不少熟客,两人倒不担心生意会不好。在杏花天饱餐一顿后,两人回到家中,明月正在清点明日准备带到集市上的东西,江年安忽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姐姐,送你个生辰贺礼。”明月笑着转身,见少年脸色有点紧张,将手中的小盒递了过来。她接过打开,见竟是一方烟霞堂的胭脂。明月眸中闪过惊喜,“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个?”
江年安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道:“我看别的女子都会涂脂抹粉,我想姐姐也能有。”明月忍不住笑,“人家是千金小姐不用做活,与我可不一样,我要是涂了胭脂,脸上一出汗,那岂不成了花脸猴?”江年安道:“即使是花脸猴,姐姐也比她们好看。”明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了,你有这个心姐姐就很开心了。”江年安唇角微弯,“那姐姐喜欢吗?”“喜欢喜欢,你送我的,我能不喜欢吗?”江年安嘴角的笑容更盛,与她一道清点起东西来。半个月后,铺子开张了。牌匾上的字是江年安亲自写的,月安堂,姐弟两人的名字各取一字。店铺由布帘做了隔断,左侧行医作画,右侧售卖东西。开业当天,看病也好,作画也罢,全都削价两成,牌子挂出去后,铺子登时挤满了人,其中便有不少熟客。明月头一回卖自己做的点心,心里很是没底,放了一瓷盘切成小块的试吃,紧张地看着人品尝……姐弟俩忙了许久,直到近晌,人才渐渐少了。趁着人少,两人吃了些带的干粮和水,盘点一下上午所卖的东西。明月眉眼间难掩欢喜,“年安,昨日我做的那盘绿豆糕,竟然都卖光了!”江年安夸道:“姐姐做的点心那么好吃,但凡尝过,肯定忍不住要买的。”“我看你一上午也看诊了好几个病人,怎么样?他们相不相信你这个小大夫?”江年安面露骄傲,“那是当然,怎么说我之前在外面摆摊时,也治好了不少人的病症,小江神医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快吃吧,小江神医!”明月笑着给他擦了擦额汗,却见他忽地脸红了,疑惑道,“怎么,你很热么?”“不、不是……”江年安快速低下头,佯作镇定。吃罢饭,铺子里便来了一位老熟人——冷雄。这大哥的心思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就是对明月有想法,只不过他一直未挑明,明月便装傻,只有江年安每每气得不行,想和他狠狠打上一架。如今他已长高许多,虽比不上冷雄强壮,但也算得上男子汉了,他不容有人如此觊觎姐姐!冷雄是来祝贺两人新铺开业的,他带来一篮瓜果,还给明月买了一碗冰镇杨梅汤。如今天儿正热,喝一碗冰冰凉凉的梅子汤最是解暑。明月熟练地拒绝道:“雄哥,我不渴,您自个儿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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