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怪笑着看向江年安,“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孽种?”江年安身形微晃,往后退了两步。忽见周云又朝他扑来,他下意识地躲闪,却听到一声闷哼——他竟嗑在了一块尖石上,石头刺破脖颈,他挣扎数下,渐渐不再动弹。身上的血骤然冰冷,诸多情由涌上心头,娘亲哀伤忧郁的面容,自己被府中下人欺辱,以及漫天如雨的鲜红血迹,江年安一阵头晕目眩,发足狂奔出了林子。最终,倒在了陵城的城门下。一辆马车徐徐停下,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粉白的俏脸来。 相认叶平坚找了衙门相熟的人, 与大夫一道进了杜府。杜老爷脸色发白昏迷在床,大夫诊脉后,说:“确实是中了毒, 不过具体是何种毒药, 还需验视杜老爷先前所吃的食物。”杜谦早已将剩余的红豆饼呈上,大夫取来银针,细验一番,微微蹙起眉。叶平坚问:“可是有什么古怪?”“诸位请看。”大夫将红豆饼掰开, 银针依次验过饼皮与内馅儿, “饼皮有砒霜, 而内馅儿则无毒。”叶香凝想了想, 说:“若是明月姐姐他们有心害人,自然会将这毒隐藏得深一些,混进馅儿里才是, 而不应只洒在表皮,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觉?”大夫颔首,“不错,除此之外,杜老爷中的毒也并非是砒霜。”众人皆惊, 杜谦更是不信, “不是砒霜是什么?我家老爷这两日只吃了这饼,怎么会与它无关?”闻言,叶平坚四处看了看卧房,目光扫过各色古玩,最终定在不起眼的角落矮几上。那里放着一只香炉, 早已熄灭。他走过去掀起盖,见炉底仍残有些许余灰, 命随从刮下倒在帕子上,递到了大夫手中。片刻后,大夫道:“此香中混入了毒粉天星子,常人中毒后,便会如杜老爷一般,先是食欲不振,尔后便是昏迷不醒,杜管家,这香炉是何时摆在屋里的?”杜谦愣住,“这香……是三姨娘特地为老爷从寺里请来的,说是可以安神助眠,已摆了有四五日。”“这就没错了,天星子微有苦味,与熏香混着,不宜被人察觉,且发作起来需要一两日的时间,杜老爷便是闻了此香才会中毒。”杜谦仍有些不敢相信,“可三姨娘深受老爷宠爱,她怎会毒害老爷……”杜府家仆中有一人面露惶色,欲跑走通风报信,叶平坚随手丢出一块碎银子,击在了他的小腿上,那人应声倒地,引起众人的注意。“是非曲直,杜管家审问一番就知道了。”杜谦命人拿下那小厮,忙问大夫:“可有法子解我家老爷的毒?”大夫提笔写下方子,交代完如何服用,便起身随衙役一道离去。
叶香凝娇斥道:“既然证明与月安堂无关,杜管家应当像池家姐弟登门赔礼道歉吧?”杜谦迭声道:“应当应当,小的这就去衙门向县太爷澄清原委。”说罢,杜府的人分成三拨,忙着煎药救老爷、审问下人揪出元凶、随杜管家一道二去衙门。待明月与小山被放出来时,已是深夜。杜谦向两人迭声道歉,赔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命人将月安堂收拾整齐,允诺砸坏的东西物件全都给重新置办。姐弟两人无缘无故受了场牢狱之灾,颇为郁闷,若不是有叶家兄妹帮忙,他们可能还要在牢里多待两天。在门口下车后,明月向两人道谢:“叶大哥,香凝姑娘,今天真是有劳你们了。”叶平坚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叶香凝看着小山,语气有几分嗔怪,“你这几日很忙吗?怎么都不来找我?”“是有些……”小山眼神闪躲,“进来喝口茶吗?”叶平坚说:“不必了,时辰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罢。”明月笑着说:“改日我做一桌好菜,再请你们上门。”几人道别,叶家兄妹上了马车回府。明月与小山烧水洗漱,等躺在床上时,明月的心却还忐忑不定,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辗转反侧,记挂着江年安,一宿难眠。翌日,姐弟两人刚到铺子门口,便见到杜府的家丁扛着桌椅板凳、竹筐等物走了进来,依序放好后离去。周遭铺面的人见状,纷纷过来关切询问,得知昨日的事是杜府冤枉误会了他们,众人心里皆是一松。“我就说月月他们做不出这种事!”“听你的意思,莫非是杜老爷府里出了内贼,要将他置于死地?”众人叽叽喳喳议论了半晌,想起铺子里的生意,赶忙散了。明月笑着收起茶水点心,回到柜台上理账。年安不在,便没人前来看病、画像,铺子里登时冷清许多。记完账,明月舒展了下筋骨,见小山靠在椅子上,似是在出神。“怎么了?”小山回过神来,面色微红,“姐姐是想什么时候请叶大哥和香凝来吃饭?”“你等下去趟布庄,看香凝在不在,问问她何时得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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