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云不觉讽刺,只仰着脑袋委屈道:“仙子,求不了己自然要求别人,你话也不说清楚,我倒想知道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是可以改的,求你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一个小小凡人实在是受不住。”单映雪听着陆寒云的声音,眉头紧锁厌恶至极:“这般怕死,实在是无能。”陆寒云只道:“人不怕死怕什么?仙子你对我一个凡人出手难道也算光明磊落?你杀了我就不怕背了我的孽债,失了剑心,你可对得起你手中的剑?”他看向对方头顶的白发,语气缓和了几分:“白发由心生,年纪轻轻可不要成了婆婆。”单映雪冷笑连连:“凡人?”“你方才森晚整理避开我的剑法,用的是侠道传承的归息法,一个普通的凡人岂会?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人?”“是又如何?”陆寒云回道:“你知我传承了侠道,就更不应该对我动手。”单映雪盯着他那一双漆色的眼眸,像是试图洞穿他内心的想法,微末的念想化成了一股炙热的视线,她又质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那一句吼声换来片刻沉寂。良久,陆寒云只弯了弯唇:“我也想问问仙子你一个问题。”他挺直了背,朝前探了探身体叫对方更好的看清自己这一张脸:“你到底是单纯厌恶我这皮囊,还是说,你厌恶的其实另有其人?”单映雪手腕为之一颤,流光剑骤然放下,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她盯着青年的脸庞,厌恶这张脸?不……单映雪目光沉了下去:“你该换张皮。”“我是先卸了你右边的手,还是左边的手?或者说,还是从食指开始?”“仙子,这可不行,我的手以后还要学剑的。”陆寒云歪了歪头,懒洋洋地笑:“你就算要杀我,也容我再说句话可好?”陆寒云勾起唇,这一笑,倒叫单映雪看愣了神。紧接着,陆寒云脸上徒然一变,就扯着喉咙大喊了一声,“师尊救命!”师尊救命这四个字他说得尤为顺口,洪亮的声音穿透了风,单映雪身体明显一僵硬,凌厉的风劲涌来,抬起头,就见一点星光从天上落下。果真应了他这一句,一柄长剑从天而降插在了陆寒云的跟前,随之打下一道威压,掀起一阵狂风吹向对面。刺骨的风叫弟子们一阵瑟瑟发抖。渡云剑,白衣仙。此剑一出便知主人。陆寒云只是吹乱了头发,他撩起碎发,抬起头朝天上看,就见顾渊浮于半空,目光正稳稳落在自己身上,只是迎接对方刺目冷心的视线,他漫上眉梢的喜色少了几分,心底倒是有一阵心虚。只因他方才唤的乃是师尊二字。
单映雪后撤一步,带着惊讶:“上仙?”白衣上仙正立于云端,俯瞰过众人,周身云雾散去只留下一道利风的痕迹。各峰弟子到此,无非就是想见一朝仙人风姿,瞧瞧这位传说中剑道到了极致的人,却不想会成了现在这场面。这荒诞的闹剧,止于此。弟子们脸上尴尬,礼未失 :“弟子恭迎上仙出山。”顾渊身形稳稳地落在陆寒云的跟前,上清峰的顾上仙,好似一股清泉,眉目间尽是疏离的冷。“退下。”顾渊嗓音凉凉,他这话是对单映雪说的。陆寒云见状轻轻勾起了唇,顾渊会出现正在他的意料之中,谁叫这暗中窥伺的仙人舍不得他死呢?只是他没觉得这场好戏就此结束,霎时间,人影扑倒在顾渊的脚边,弟子们惊讶地盯着陆寒云大胆的动作,听他委屈道:“师尊!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在这里仗势欺人,你可要帮我好好教训回去!”众人看得呆若木鸡。师尊?这两个字可太重了。陆寒云前后共唤了两次,谁敢在顾渊面前如此亲近,唯有那位故去的小师叔。只是记忆中的小师叔和现在这个叫苦告状的陆寒云简直判若两人,分明声音一般无二,可却少了傲气,多了嗔念。知陆寒云的弟子顿时失望无比,曾经的那位小师叔定然不会如此惺惺作态。顾渊偏身倪视着他,好似看不见他眼底醒目的笑意,只道:“站起来。”这三字听上去没什么温度,却不是责罚。陆寒云这才站起身,两手还不忘去揉搓着眼底,好似脸上委屈地正掉着眼泪。单映雪见此脸色顿时一白,忙问:“上仙,他与……”顾渊回道:“并无关系。”他这一声就否定了一切可能,单映雪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那仙人为何——!”顾渊微微阖眼:“这不是你该过问的,退下罢。”单映雪眼中黯然失色,好似期盼落了一场空,她僵硬地收起流光剑,不再多言。陆寒云笑着插了一句嘴,那张俊气的脸颇为得意:“顾上仙昨晚上就已经答应收我为徒,师尊,我身为你的弟子,难道随便谁都可以拔刀相向的么?”闻言,一旁的弟子眼珠都险些没有瞪出来。顾渊眉头微微一蹙,侧过身,看向陆寒云的眼神危险至极,可是陆寒云却仍是在笑,锋芒交叠,他将其警告的意思当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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