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果子回答不了,那两道天雷差点要了它的小命。空安手指从那裂痕抚过,一晃而过,果子又变回了干净漂亮的果子,只是身上多了两点朱砂,成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空安不由感叹,他笑着点了点果子,“我便抄诵佛经,助你重生,了却因果。”而不久,道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乘期大能——顾渊及冠,一身白衣的仙人,头戴玉冠,手持利剑,安定天下。顾渊开始名扬四海,无人没有听过他的圣名,他从雷劫中醒来忘却了情爱,前尘的是是非非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他记不起,只持着剑踏遍了各处,近千年,都难平那空缺的心,他困惑却不得解。直到有一天,他途经启元城仿佛听到了指引,在一个雪地,捡到了一个孩婴,那婴儿头上有两点漂亮的朱砂,遇到时他便忍不住亲近。顾渊看着这个婴儿长大,直到青年模样,他倾情已深。 两生劫这是个奇怪的孩子。顾渊抱起那襁褓中的婴儿时如是想。他从未因单个凡人而停留过脚步, 仙人无欲无求没有什么能使之牵动情绪,可他却仿佛不受自己身体控制被缥缈的声音指引。婴儿身上仙缘颇重,似乎是个修道极好的苗子, 模样看着才半岁左右, 那红扑扑的脸像是被冻僵的桃子,小小的人就在这冰冷的雪地里睡着, 直到被抱起才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那哭声,仿佛能将他蛊惑, 让他突觉刺痛,顾渊从未哄过小孩, 他手足无措用修为给其建了一个温室,好一阵儿对方才在他怀中睡得香甜。他指间轻轻刮过婴儿的柔软的脸,就连那冰冷了多年的心好似也就此化开。在这之后,上清峰便多了一个小娃娃,他总是黏在归元宗的仙人身侧, 叫着, 唤着。师尊, 这个称呼出现。顾渊不再是孤身一人。前尘往事便于此止步,陆寒云从那段隐藏的记忆中剥离, 师徒温馨的回忆在眼前化为沙尘,他再回头,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太清上仙开辟出的云天境。“你是……上仙本人,还是一个幻影?”陆寒云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踏在天池之上,看那树下正倚着那位早已隐世已久的太清上仙。真仙就在眼前, 如此真切,陆寒云曾离那登仙路只有一步之遥, 仙,犹如那长空中璀璨的光芒,无处不在也捉不到摸不着,只在不经意间洒向人间给与一些暖意。
“好徒孙,快过来。”太清上仙眯着眼犹如两道弯月,他低声笑着,冲陆寒云招了招手。这声徒孙,叫陆寒云听了有些别扭,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开口,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走上前。他不确定对方要做什么,会对他说什么,面前这个受万民敬仰的仙人也正是他的‘父亲’。让他从个普通果子有了自己意识的‘父亲’。陆寒云有些拘谨,想看却又不敢大胆直视,这个让他熟悉却又陌生的仙人,面对时还不如做果子的时候坦率肆意。“好果子,辛苦你了。”直到怜惜的话从这位仙者口中吐出,陆寒云头顶一重,同时一愣。太清上仙正摸着他的头,犹如一个亲近的长辈:“我便叫你一声寒云可好?”陆寒云好似浑身都动弹不得,他静静地听着那仙人随和温柔的话语,不知怎的,喉咙中泛起苦味儿,难受又刺痛,不知过了多久,他想开口可还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就忍不住的颤抖。他眼睛红了,不受控地掉下来眼泪,金豆子一粒粒砸下,陆寒云知自己不该是这幅作态,可心里的酸涩太多,他眼中委屈太甚,那泪水便无处可藏。“莫哭……莫哭……”太清上仙犹如亲切老者,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他慈爱地笑了:“可不能小瞧自己,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果子,也是独一无二的人,爱你的人都期待着,路途遥远我不能作陪,你继续朝前走罢。”眉心最后一点触感脱离,太清上仙在他眼前化作了一道金光,浑身充斥着暖意,这是他最后送给陆寒云的。人并没生来便有劫数,顾渊生情而难以渡劫,生陨于雷劫之中是他的命数,而陆寒云虽是仙人种下的果子却难以修炼成不了仙,他二人改变了彼此的命数,因果便已经种下。“我爱过人,也有人爱着我,我能走到今天,已然不算差。”陆寒云闭了闭眼,他喉咙发哑。“向死而生,向生而死,我大概明白了。”这空荡荡的云天境传荡着他的声音,要走的路,还没有到尽头。陆寒云已经昏睡了许久,昼夜更替,四季变化,屋外已积了厚雪,顾渊知他怕冷便取来了凤凰羽翼织成的羽衫盖在他的身上。“快到你的生辰了。”顾渊看着昏睡中的人一声沉鸣,他有时会在屋外,站在上清峰二人每一处回忆的落点,冬日已至,他便折了梅枝放在屋中,陆寒云喜欢明艳的颜色,醒来时见了许回高兴。他更多的时间是守在陆寒云床头,静静地守着,不知那时间流逝,若没有来客,或许他会忘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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