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说:“是哪里人士?叫什么?哪年生的?”小狐狸不吭声,他看到妻主的一截衣摆从椅子一旁漏出来,他悄悄伸出小手,攥住那截衣摆,这下心里踏实一点了。姜向月说:“是我江州老家的远房表弟,家里人都去了,就剩下他一个孤男,来投奔我了,名叫姜阿狐,今年十六岁,因着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前几天还病了,我本是打算过些阵子再带他去登记造册的。”“原来是姜娘子的表弟啊。”里正进门的时候就打量了一眼,虽然这姜家夫郎低着头,但从脸型仍能看出有些姿色。原来是亲戚,怪不得和姜娘子一样长得好看。里正放下笔,将簿子收好,起身说:“姜娘子家如今是两口人了,秋后得交两人的税,莫要忘了。”“记得记得。”姜向月送里正到大门口。等姜向月回屋的时候,没有看到阿狐,她这屋子小,一眼就看全乎了。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被子下鼓起的小包,也没掀开被子。“人走了,就是家里多了一口人,得跟官府登记一下,没事了。”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小狐狸慢慢露出一双狐狸眼,他小心地问:“妻主为何说我是表弟呢?”“因为若是说不清你的来历,有可能怀疑你是逃奴,那还得证明你的身份,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所以直接说你是我的亲戚,就能省去那些麻烦。”“妻主……那妻主就不怀疑我的身份吗?”小狐狸的尾巴缠得更紧了,他说完就低下头,将脸埋在床单上,不敢看妻主。“你是我的夫郎呀,又说傻话,快出来,我们一起磨米。”姜向月伸手朝着被子包下一个圆|润的地方拍了拍。小狐狸被拍了一下屁|股,乖乖从被子里爬出来,穿鞋下床开始和妻主干活。他刚才是没忍住才说了试探妻主的话。原来妻主从未怀疑过吗?那就好。两个人认真磨米,将糙米磨掉壳子,姜向月再分装出一个小袋一个小袋,计算着吃到月末发俸禄的日子。过年包的饺子吃光了,剩下的日子又只能喝粥了。磨完了米,两个人都躺下歇会。但小狐狸只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他拿出棉衣,又继续缝补起来。“这不是缝好了吗?怎么还在缝?”姜向月虽然躺着,但是侧身支起脑袋,看着阿狐在床尾缝衣裳。“有的地方缝得不好,我绣些花纹上去遮挡一二。”小狐狸最爱美了,他想尽力让衣裳好看一点。“对了,你会绣帕子吗?”姜向月想起在城里看见过有铺子收手帕,许多男子会绣些手帕补贴家用。“会呀,妻主想要手帕吗?我给妻主绣一条!”小狐狸很喜欢弄这些小东西。
“不是我,你的绣工这么好,想来可以绣几条帕子卖,换些银钱。”姜向月说。“这样嘛……”小狐狸抿了抿唇,继续道:“既然妻主不介意的话,那我就绣吧,能换银子当然最好啦。”“我介意什么?”姜向月没听懂。小狐狸说:“我们老家那里,男子只能给妻主绣帕子、做荷包、做衣裳的,若是给别的女子做这些,妻主会生气的。”小狐狸不敢直说,以前没怎么用过人族的银钱,都是和其他妖族商人以物换物,他偶然采到灵花仙草,都是去换增进修为的灵丹,还有就是和鲛人换鲛纱,回来做漂亮衣裳。而公狐狸要是跟了母狐狸后,若没有母狐狸的允许,是不可以离开狐狸洞的,更别提见什么外人换东西了。“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姜向月笑着说。“嗯!我家妻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妻主。”小狐狸继续绣花,没绣两下,又问:“对了,妻主怎么知道我十六岁?”“随便猜的,所以你多大了?”姜向月心想,阿狐这只狐狸精该不会几千岁吧?“就是十六岁,妻主猜对喽。”“哈哈……”——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天回温。积雪融化,河水也在解冻。如今不能煮雪作水了,都是姜向月提着水桶去河边打水回来,倒进院子的水缸里。今日是姜向月休沐的日子,小狐狸也绣好了五条手帕。因为姜向月没有本钱,好在她在衙门有份营生,铺子掌柜认识她,便先抵了一些布料给她。这五条手帕都是她看着阿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她之前只在那些富贵人家的身上见过这样精致的绣工,没想到她的阿狐也这般心灵手巧。姜向月吃过早饭,将阿狐的五条手帕都小心包好。“我进城去送货,你在家待着,绣得这般好,定能换不少银子,你想吃蜜饯还是糖葫芦?”“想吃蜜饯!”小狐狸摇着尾巴说。“好。”姜向月快步出了门,在城里路过码头时,看到已经通船了。这下好了,河水融化,码头通船,她又可以来这里搬箱子赚些工钱了。码头的船都是下午晚上到,许多力工会蹲守在这里干活,当天干活当天结钱。等到了冬天,河水结冰,这里就蹲不到活儿了。姜向月怀里揣着手帕,心里想着,自己也能再多赚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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