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着那种说不好是心疼还是愧疚的情感,道:“若要按资排辈,论长幼有序,九天之上的每个神仙都沾亲带故。广陵认识若月的时候,你就是若月,不是太白金星的徒弟,我也只认我认识的若月。在我这里的先来后到,你之与我,先是朋友、是知己,没有什么师叔师侄之语。”“我也不要做朋友和知己。”他这番说完,好似将白若月心里的乱麻尽数捋清晰了。白若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她恼了,“若是这般,你与许宣有何差别?”“我与他比?”青广陵觉得自己脑里横空出世了一团火焰,猛地钻到天灵盖。原来在若月心里,自己竟然与许宣一般无二?“他以朋友之名与我往来,可曾有半分对朋友的真心?”白若月眼中含泪,看着青广陵:“你口口声声说着朋友、知己,不是师叔,那你……”白若月憋得脸通红,后半句说不出口。“什么?”青广陵想听她说完。“那你……”白若月的眼泪落在白皙的脸颊,如晶莹露珠,滑落而下,“你以后,再不要随意牵女子的手了。不然,你的同情,你所谓的保护,看上去不过是另一种没有真心的欺负。”青广陵终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嘴角忽就笑了,所以若月是误会了自己的心意?他看着白若月,低低唤了一句,“若月……”公子那比皓月还要朗润的笑容极好看,可白若月不想再瞧了。她转身,背对着青广陵,朝着房间走去,没再说话。青广陵向着白若月走了两步,于身后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忽然而来的怀抱,让白若月怔住。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青广陵倾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着:“那日你的披帛结了扣子,我不想解开。昨日迷沱棋局里,我贴到了你侧脸,我不想躲开。我牵了你的手,因为发自真心觉得我该护你惜你。凡此种种,是为真心。”白若月全然没想到青广陵会在身后拥住她,只这一个动作,她已经无比肯定了青广陵对自己的情感。他的话语低沉如泉水涌流,鼓动着她心底原本波澜不惊的春水。原来这便是情话絮絮,相拥缠绵。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烫的,喉咙干涩,怕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我的话,你听懂了么?”青广陵问。白若月点点头,她被情话蒙蔽,尽数忘了墨玉龙佩和九天玄女的事。与此同时,夜空西方滑过一颗流星,擦着十六日的圆月,落到夜空消失不见。那星宿好似一直在遥望着月圆,只待十六日夜,月缺圆去,它便陨落了。青广陵瞧见那颗星,忽就想起了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他茅塞顿开,“我想我应该猜到安和的蛊毒是怎么回事了。”白若月猛然回头,“安和的病可以治么?”
青广陵松开白若月,让两人面对面,“我这就去天庭,一来想法子治好安和的蛊毒,二来去拜见花神确定檀儿到人间的时间。你等我回来。”天庭一日,地上一年。白若月在太白殿待了几百年,如何不知晓呢?她脱口而出,“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句话无异于在说,我很想念你,我会等着你。青广陵笑了,公子的笑靥远比夜里月光还温柔,“人间七月七,乃是乞巧节。我定会在那日回来。”乞巧节便是人间相思相见的节日,谁人不知呢?白若月试探着,“为何选那日回来?”“端午节那夜里,我答应过若月的,要同去东湖夜游,看湖上帘招舟遥,桂花载酒,祈福花灯。”青广陵点了点掌心虎口处,“五叶莲花印,可以随时唤到我。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即时出现在你面前。”白若月无声一笑,害羞道:“好,我知晓了。”她只以为这个“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即时出现在你面前”是一句让人放心的体己话。很久以后,她才在很多次遇见中,鉴证了这句话所含有的拳拳之心。青广陵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光明正大地拥着她,“等我捉到狼妖,有些话,我再同你好好说一遍。”“什么话?”白若月靠在青广陵怀里,觉得无比安心。他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她能清楚感觉到两人之间还未捅破的那层窗户纸下,藏着怎么样的心动和喜欢。“等着。”青广陵试着去探白若月的额头,那处离他的唇不过几指距离,他想去吻她一下,就慢慢地凑了过去。姑娘也感知了那种暧昧,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只在那个胸膛里汲取着她心底向往的温暖。公子的唇慢慢地往下,一点一点地要落在那处,可就在只有一指就降落时,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一些变化。方才十六夜的月圆,不知怎么忽就被阴云笼罩,远处,轰隆隆响了几声暗雷。青广陵动情了。掌暗水之龙,动情亦会落明雨。最终,他的手落在的姑娘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若月,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心不行,身也不行,等着广陵回来。”姑娘面上带着一丝失落,睁开眼睛仰头望着青广陵。青广陵冲着她笑了笑,指尖唤灵,拨开雨云,招来夜里追月彩云,奔天庭而去。不远处,荷塘里的荷花尽数开了,白若月站在药庐的院子中,痴痴地望着神君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不明白他怎么就没有落下那一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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