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知道故事的结局,仍一往无前,并非当世之庸才蠢笨,亦是浮华世界中纯粹赤子。只是故事的无数次轮回换来的一线生机,愤然长叹,已把主人公描摹地面目全非。
叶庆曾对武松许下入世之言,但不知,这不过是无常岁月里的,有道寻常。
却表叶庆浑噩到家,听得吴月娘在堂前礼拜。
“……语法皆忘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他茫然四顾,抓着旁李瓶儿的手,问:“卓丢儿病了……”
李瓶儿一搭回来,交于月娘手。月娘道:“昏病去了,去了爽利。”
叶庆听了,争着要往卓丢儿房里去,左右拦不住,由他去三爷的池子解酒。
月娘因问瓶儿:“人去哪了?”
瓶儿呸道:“哪里躲去了,变了个身法,还搭上了两人。”
月娘点头,转身去了,“你守着些,我煨了汤端来。”
瓶儿应下,再表说话不题。
叶庆甫一睁眼,还未回神,脑中纠缠不断,一是卓丢儿之死,为他所言改变命运之题蒙上了一层灰,又是李桂姐的面容影影绰绰,几分卓三爷之态;二是此番情景已好似重复了些许,死去,重来,轮回,刻下灵魂的颤音。
他起身看吴月娘,月娘正抄《金刚经》,正写道: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月娘亦起身看叶庆,见他神情上明镜豁然,心下已知三分。
月娘道:“官人为着三爷的事,他自有缘法,不必痴心。”
叶庆说好,已斟酌起昨日初见的李桂姐,如何再见一回,对月娘道:“我没事,你请太医来给家里诊视。”月娘应诺。
又有李娇儿笑嘻嘻走将进来,月娘蹙眉让他坐了。李娇儿贴着叶庆坐下,道:“爷,身子如何,今日天色好,不如赶去骑马顽。”说着,手竟贴手,交缠不分。
叶庆心底一热,他此时万般平和,唯欲热忱,竟不知好坏,是由身体本能。
却看月娘笑道:“你吃了饭去。”
叶庆因问李娇儿:“你吃了饭不曾?”
李娇儿瞥了一眼月娘,掩口道:“吃不吃的,官人休赶奴走。”
叶庆不知两人眉眼官司,正叫小厮看饭来,庞春梅进来道:“西院养的虎跑了,不知伤了人。”
“怎的跑了,要人去追了,去请人来捉他。”叶庆忙道。
春梅道:“官人两位兄弟去了,说是捉回山上了。”
叶庆刚松了一口气,李娇儿笑道:“这般热闹来看,官人,咱去大街上的酒楼吃罢。”
月娘不语,李娇儿央求道:“官人,我们同骑马顽。”
叶庆复看月娘,月娘低眉,往外吩咐:“你们爷不必看饭了。”
须臾,换了衣服,叶庆同李娇儿拉着手同步出来。
两人并各自小厮找了临街的酒楼,点上烧鹅酒菜,大堂上有持缨枪的猎户,有挑担子的商贩,有浓妆抹的娇娘和白面色的书生。众人齐说有虎禹禹独行,不爱闹市,不伤闲人,说他霜牙凛凛,金瞳灼灼,怎的仰颈时啸动山林,怎的吞噬牛豹不在话下。
叶庆听了,咬着指头出神,想死去的卓丢儿,不过须臾已抹去消音;想远行的武松,没了打虎英雄的礼赞;想,只隐隐有型,约见雪娥之容,金莲身段,叶庆起身,将一沓纸又压在窗台下。
金莲来时,叶庆已睡过一觉,分外清醒。
他听那人娇声婉约,似唱曲,道:“好个行当,这李瓶儿厮当真是个富贵儿郎,光是见面礼就真真抬了一箩筐子,奴本挑出最好的段子匀给爷做衣裳……只不过爷,您当真让我受了气,奴当着宝似地白玉冠,好生生地供着惯着,怎落得他人口里,竟是您不要的物件……”
叶庆哑然,他就知,这一出必定有。
只到头来生受这皮肉苦楚的,也是自己罢了。
金莲前来道:“倒不是计较什么,只是奴手里没个想念的……”
叶庆忙依他道:“我与你画一幅画,改日着人送过去。”
金莲喜道:“不要旁人来,官人你来可好。”
叶庆忙点头。
金莲又堆笑道:“我带了酒,你自罚三杯,此事就算揭过了。”捧着盏酒在手里,忙递与叶庆,又道,“这是果酒,不妨事的。”
叶庆接过酒,扮作潇洒,一饮而尽,那金莲又筛一杯酒递来。
“嫂嫂请。”
“唔……你也喝……”这果酒却后劲辛辣,叶庆呼呼吐着气。
金莲笑:“我同嫂嫂饮成双的盏儿。”遂呷了一杯。
叶庆已握着酒杯塞进金莲怀里,几步后退跌坐在炕上,金莲本欲搂他,却只擒住他的腰,叶庆上半身软软地铺在后面,只看见红帘轻,朱玲摇。
他醉了。胡七八糟地说:“你怎不来……莫不是打帘下有个……好的,那个,那个唱曲的……你吃饭也好慢……孙,孙雪娥来了,陪我吃的……说着等你,我又喜欢上他了……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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