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补充道:“以后也不要试图对暮溱动用你的力量,他会发疯。”“为什么?难道他对谁都这样?”明曜继续问道。“他和这里的许多人都力量相冲。”明曜垂眸思索了片刻:“不管这么说,今天谢谢你帮我治好了伤口。”“嗯。”“那么,还没有跟您讲过我的名字吧。”明曜停下脚步,转身抬头面向暮浔,“殿下,我叫明曜,是光明普照的意思。”
暮浔也停下脚步,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那双深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片刻之后,他突兀地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意:“光明普照……多好的名字。”他转过头,又开始兀自往前走,那玄黑的长袍迤过青灰的长廊,恍惚间像是某种湿滑的爬行动物留下的痕迹。“对于东海来说,光明似乎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明曜望着周遭萤光璀璨的园林,在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那些珠宝的光芒汇集在一起,将乾都染成了明亮、繁华而庄严的所在。暮浔闻言又略带讽意地笑了一声:“明曜,这世间有一个地方,终年暗无天日,冰冷阴森,除了无序的、不知何时就会将你吞噬的暗潮之外,那里什么都没有。因为太冷、太黑,就连光阴也在那里消失了。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那里的生灵长相丑陋可怖,于是黑暗算是勉强遮蔽了他们双眼,让他们不至于日日自惭形秽地活着。”他转过头,深蓝色的眸子如蛇瞳般阴森森地望着她:“你敢相信吗?这世上存在着那样的地方。”明曜在他的注视下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哆嗦,她的心脏跳动地很快、很重,几乎将她的肋骨撞破,她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吗?我在福盈洞长大,从未……从未见过那样的地方。”“哦?那么福盈洞是怎样的地方?”暮浔轻轻眨了眨眼睛,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跟我讲讲,你又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我……”明曜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回忆着西崇山的景象圆谎,“福盈洞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除了清晨会有充满神力的朝雾之外,其余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阳光灿烂的。那里花树繁茂,灵石遍地,总之——”她抬眼望见暮浔阴冷的脸色,瞬间止住了话头。“怎么不说下去了?这么好的地方,多讲讲。”“殿下……可是您,又是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有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呢?”明曜并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比起继续扯谎,她更想知道暮浔怎么会知道北冥。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暮浔、暮溱……这两个绝无可能见过她、去过北冥的人,竟然在她面前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马脚。“这世间之水同出一源。海与海相连,天与天亦是,没有什么哪一处空间能够全然独立与天地之外。如果你找不到它,只不过是它躲开了你的视线而已。”“在东海一直往北,当你以为自己到达了尽头的时候,你就触摸到了那个地方的边界。”明曜强行按捺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所以……你突破了那个尽头?”暮浔却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龙纹结界:“我没有。我以为自己走到了尽头,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那个尽头的另一处,有人打破了它。”“是……是谁?!”明曜这一次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语调,她的声音颤抖而尖刻,接近失真,“是什么时候??”“五百年前,”暮浔脸上扬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使他端庄英俊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那是一个极丑陋、极恶心的双头蛇怪。”“他刚突破那处,便遇上了我。”“他以为我是好人呢,跟我讲了很多的故事。”“然后,我杀了他,来到了东海。”“……”“你杀了他?”许久的沉默过后,明曜听见颤抖而低哑的声音自她的喉咙中飘出,她怔怔望着眼前蓝发玄衣的男人,身体中仿佛有一根神经高高悬起,“你杀了他!”“是的。”暮浔的声线平静得毫无波动,甚至连一点儿因为明曜过于激动的反应而泛起的诧异都没有,“我杀了他。”“他先向你出手了?”“没有。”“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也没有。”“可是你杀了他!”明曜双眼通红,声调骤然拔高,“他什么都没做,你就杀了他。”暮浔站在大片莹蓝色的海葵前,静静地望着明曜。在他的身后,烟灰色的庄严雕塑栩栩如生,那是每一代龙族主神的本相,肃穆高大,如同不死不朽的守护神,支撑着他背后这片深蓝的海域。暮浔的半张侧脸隐在光影的交汇之间,端正得如经雕琢的容颜,与身后的雕塑渐渐融为一体,泛出一种意味绵长的神性。他低头注视着她,将明曜脸上激怒而哀恸的神色尽收眼底,下一刻,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后颈。暮浔俯下身,深蓝的双眼与她的浅褐色的眸子对视,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这世上弱肉强食,本不需要理由。你能活到现在,吞下去的每一块肉,身体里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侵占那些无辜弱小者得来。而若那双头巨蛇更强大、更阴狠,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也就不会是我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是残忍的。弱小的东西如果不学会吃人,就会被旁人吃掉。那些被豢养的鱼苗如果不能在成年之前看清这个真相,就会更加可悲地,心甘情愿地成为上位者盘中的食粮。”“小丫头,从来没人同你讲过这些吧。”他缓缓眯起眼,危险而仇恨地盯着她,“因为你活得太容易了。像你这样的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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