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而您给我这把匕首,是认为我之后会后悔。会用这把刀……斩断我和云咎的婚契?或是……自我了结?”明曜微微眯起眼,目光变得有些锐利,而煜初在她的凝视之下,却仍然保持着最初平和的姿态:“明曜,它已经属于你了。不管是将它束之高阁,还是用于何处,都是你的自由。它的存在,只不过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罢了。”“可是……你看起来很笃定。”明曜注视着眼前这个外表年岁与云咎也相差无几的男人,于电光石火之间,意识到他的平静和悲伤似乎都有迹可循。就好像,他看似给了她一个选择,却早已预知到她会迈出哪一步。明曜缓缓道:“我预知的能力,也是从您这里继承的?”“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地意识到了这点,”直到此刻,煜初脸上才露出了一点讶然而欣慰的神色,“没错,明曜。我预知到你之后一定会用到它。”明曜抬起眼,眸中闪过些许坚定的冷意:“既然如此,神君何不将前因后果同我尽数说明?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她顿了顿:“是因为……天道?”煜初沉默了一瞬:“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明曜露出了一脸洗耳恭听的神色。煜初是上古凤凰,天生神火,可焚尽万物。其双眸堪破过去未来,可回溯光阴、预见未来。他是神族第二任执法神,因为这种特殊的能力和战力,成为了天道手中的一把刀、一面镜。神明或许都是孤独的,高居九天之上的凤凰也是如此。他从小被天道陪伴着长大,将祂当做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是父神。从小,在凤凰尚未涅槃之前,他就会将所有预见的未来告知于天道——哪个神族即将飞升正升,哪一处疆域又将诞生新的神祇……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预言会带来什么,因为彼时的他还孱弱,尚算不上一把天道瞧得上的刀。直到有一天,九天十境雷电交加,骤雨如瀑。年幼的凤凰从未见过这种景象,害怕地呼唤着天道,祈求祂的陪伴。祂终于出现了,语气却前所未有地沉冷,他第一次告诉凤凰,这是神祇陨落的天象。“吾的执法神死了。”天道说,“小凤凰,你去历劫吧,历劫回来,吾封你神族至高的权柄和神力,吾将一生陪伴着你。”煜初对权柄和神力不感兴趣,可他很是希望有人能一生陪伴他,哪怕对方只是天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他义无反顾地投入人间历劫。凤凰与其他神族不一样,煜初又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因此就连天道都未曾察觉到他的不同。其他神族在人间历劫身死之后,要么回归神族受封正神,要么轮回转世再次历练。只有煜初,在人间身死之后,直接涅槃,获得了连天道都始料未及的强大神力。“我带着那一身神力返回九天后,天道非常愤怒,愤怒得几乎丧失理智。那是祂第一次降下雷劫处罚我,祂说我悖逆了祂。”煜初神情平静地讲述着那一段过去,仿佛在诉说着旁人的故事。明曜不解:“您获得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分明是件好事才对。为何天道反而会生气?”煜初道:“起初我也不明白,而天道在那次失控之后,仿佛意识到自己行为有损,便更加和善地对待宽慰我。当时我对天道还有孺慕之情,祂同我道歉,我便也很快谅解了祂。”“后来,我成为了执法神,成为了天道手中锋利的刀,我依旧将所有预知都告诉祂,而祂……若是知道有谁会影响神族的地位,便会命我出手处置。”明曜十分怀疑地问:“你竟然都照做了?”煜初脸上划过一丝悲伤,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嗯,我都照做了。”“没什么好辩解的,我当时就是一味听信天道,将祂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祂让我杀谁,我就杀谁,还当一切都是为了神族的稳固。”“直到有一回,我预见妖族会在未来万年内族群强盛,修炼出不朽的身体,甚至会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拥有飞升成神的力量。”明曜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天道让你做了什么?!”“你在魔渊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那是一场血流漂杵的大战,天道无法容许低贱的精怪妖族拥有成神的机缘,于是命令煜初将妖族的一切抹杀在摇篮之中。凤凰带着天火降临妖域,焚尽一切的火舌燎遍妖族三十二城,从戈壁一路烧到雪原。妖族在神族面前孱弱如蝼蚁,又何况是与神族至高战力的凤凰相抗。“我从前从未这样杀过人,对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在天火面前只能等死。那是一场毫无压力的杀戮,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做得太过轻易,我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犹疑。”“我不明白,这样的族群究竟有何罪,非要承受如此极端的灭族之刑。仅仅是因为一道预言吗?”明曜冷笑起来:“就算放任妖族修炼,能飞升成神的又有几人?仅因这寥寥数人而屠戮全族,这就是天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不对,但却不明白哪里出错了。”煜初轻声道,“那时我真的想不透,甚至因为我对天道旨意产生的一瞬间动摇而感到惶恐。我只能凭直觉行事。”“所以……我停了天火,用最原始的方式斩杀了剩余的妖族。”明曜的笑意越发讽刺:“对于妖族而言,有何区别吗?甚至死得更痛苦了。”煜初在女儿讥讽的目光下垂下头,他紧紧攥着拳,这样高大的男人,好似又一次回到了当年妖域的断壁残垣之中。“我错了。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好像被困在了妖域之中。”煜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唯一可以宽慰我自己的,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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