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我怀疑,想着,要不就再尝试一回吧,反正你和我知根知底的,就算是互相伤害又怎样,总比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强太多了。”她鲜少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时候,索性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沉知聿认认真真听完后,忽而笑了一下,是柳暗花明的笑。他轻声问道:“所以为什么又反悔了呢。”“因为你。”“因为我?”戚禾点头,深邃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脸上,沉知聿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围巾毛絮粘住的头发,然后听见她说。“分手的时候,也是你最后一次说我不够爱你的时候。”她呼吸缓慢,换了个说法。“我不够爱你,从前在一起是,那么以后呢?”她欲言又止,把思考的权利抛给了他。沉知聿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引申义。她不吝啬对他的夸张,承认了她是真心爱过他的,但也只是停留在爱过的层面。无论在一起多少回,心意相融多少次,她都不会为了他付出百分之百的爱意,强扭的瓜不甜,或许以后连百分之三十都不愿意再施舍给他,这原本就是梗在他心口的一个结,若是始终解不开,长此以往,周而复始,他们还是会分手。沉知聿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想通了,半开玩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不想辜负我吗?”“也有吧。”戚禾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的。”此间人流攒动,九点即将来临,她下了最后的通碟。“我的提议,你现在考虑好了吗?”戚禾面色平静,一字一顿:“烟花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别再干耗下去,可以吗?”瑟瑟寒风直直地刮过全身,从眼到鼻,从内到里,心脏偶尔刺痛的感觉,使他不禁想起了重逢后的那一场雪夜。他站在半开的窗前,任由寒风穿行而过,亲眼看着她撑起被雪粒附着的雨伞一步步迈上台阶。在默数第几分第几秒,她才会推门的时间内,他不止听见了雪落下时的声音——盘旋脑海的,有直系导师三番五次的挽留,有父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还有朋友喋喋不休的劝说与唾骂。他都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万一成功了呢。可答案没有悬念。她只想和他做朋友,这是她退让一步后,在微信里对他讲的原话。她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幽绿的光线再次闪现,沉知聿这才发觉她眼尾拘着的浅淡痕迹,心里顿时隐隐地疼。此时此刻,目的,过程,结果,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开心。“好,我答应你。”他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只会是朋友。”绞紧的弦砰地一声断裂,戚禾笑了,伸手,屈起小指:“那拉勾?”沉知聿跟着笑,语调轻轻勾起:“多大了,还拉勾。”话是这样说,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两根小指慢慢相碰,交迭,缠绕,最后勾在一起,有什么越离越远,也有什么越来越近。“拉勾。”省略不太好听的字眼,拇指与拇指重合的那一瞬间,戚禾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一百年不许变。”出于私心,他没有跟着念出来。松手后,戚禾环顾四周,担忧道:“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得赶快去找位置。”她心里已经有了方向,将头一转:“那边人少。”说完,她拉着他的衣袖迎风快走。倒计时十秒的过程中,人流越汇越多,见缝插针般挤进喧闹的人群,冲散好几对结伴同行的游客。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却在最拥挤的第三秒自然而然地滑落,沉知聿怔愣之际,她就已经被人潮推出了两三米远的距离。与此同时,倒计时结束。江畔对岸,重重迭迭的火光以疾风掠境之势直冲云霄,灿烂的花簇将整个黑夜瞬间点亮,爆炸出许许多多的梦幻色彩。在人声鼎沸的喜悦里,他望向了她,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动,巧妙得像是电影的特写镜头,热闹被无限放大,唯独哀恸藏匿在风中。他盯得太久,令她不得不回头。对视的时间很短,短到像天空轮转变幻的烟火,绚烂过后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也终于意识到——是他没能及时抓住她的手,也是她始终不想牵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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