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援来了,陆黔安也来了。刚准备拉开副驾驶车门的陆以川丝滑转身,上了后座。那场推迟了几天的家庭聚餐终于还是到来。
察觉车内气氛不太对的陆以川简单打过招呼后就不再说话,塞进耳机开始听歌,实则眼角余光一直观察前方。开车的陆黔安眉头微微蹙着,手时不时擦一擦人中,应该是想抽烟的惯性动作,就跟戴眼镜的人脱掉眼镜也忍不住虚空扶一下类似,不过陆黔安回家后就被禁止吸烟了,李三援嫌弃烟味还总爱拉着家里唯二男丁科普吸烟口臭。陆以川有些同学也私自带烟到学校悄悄抽,他在实验楼的厕所就遇到过几次,简直是一种臭味和另一种臭味的叠加形态,他品不出其中的酷炫,只觉得何苦。
坐在副驾驶的李三援更是神色恹恹,眼皮耷拉着,一副很困的模样。从露营回来后这几天,李三援都是在陆以川的卧室睡,他的睡眠情况确实糟糕,入睡时间长,半夜经常惊醒,周六夜晚还一直睡不着最后还是爬起来吃药。按照李三援自己的话来说,白天他总是昏昏欲睡,真到该睡时就大脑就忽然塞满了东西,会持续不断挤走困意,且无法自控。
“我都三十多还要挨着别人睡才睡得着,诶……”李三援郁郁寡欢,趴在枕头上叹气。然后等收拾书桌的陆以川也躺下后,他还是会挨挨蹭蹭靠过来,面向陆以川的方向,拉着他的手汲取热量。李三援的脚总是冰冰凉凉,睡着后就不自觉往温暖的地方跑,陆以川就会把妈妈的脚夹到小腿肚间给他取暖。
总之他们相安无事睡在一张床上,露营那一夜的混乱跟没发生过似的,以至于陆以川模模糊糊想起都只是一阵恍惚,便再无感觉。不过那种事忘了也好,毕竟只是想想也觉得母子关系与性扯上联系实在耸人听闻。
“我不想吃。”正在陆以川神游时,副驾驶的李三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陆黔安侧头看了他一眼,道:“到了再说,实在不想吃东西,随便喝点汤也好。”
“喝汤就不算吃东西?”李三援斜眼看他:“我刚才已经吃饱了,现在一口水也喝不下。”
至于刚才吃的是什么东西,大概只有李三援和陆黔安知道。
陆以川完全没有自己被排除在话题外的自觉,他爹妈近年来拌嘴不断已经成了他家的日常,他只是撑着下巴继续想自己的事,就算前面二人最后吵到把车打散了也没关系,他随便在路边找一家粉面店也能凑合。
这顿家庭聚餐最后还是没有聚成,李三援半途下车去朋友那赶场子,只剩陆黔安载着儿子就近找了个商场订座位。
陆黔安多年应酬在外,世故圆滑,一向不会和别人冷场,唯独面对老婆儿子时只能闷罐,对李三援是话总会被堵回来,面对陆以川是真的难聊,这小子比溪边的石头还安静。于是父子俩下了车后,一路沉默着到了商场六层,等到菜都吃完了,发生的对话也只是:“看看菜单”和“我点好了”。
回程的路上,陆黔安打电话给秘书,让安排出国的航班,看样子回来不久又得去出差。等挂了电话,陆黔安长叹一口气,望了望后视镜里沉默的身影——李三援给他生的儿子,陆以川,已经是十六岁的大男生,修长清瘦,沉稳寡言,事事从未让父母操心,却实在没有生气,像一个早熟的小老头。
“陆以川。”陆黔安叫了儿子一声,准备趁这个时间进行一场仅限于父子间的对话:“好久没和你单独聊过了,真是,一转眼已经快成年了。”
“嗯。”陆以川还是淡淡的,不过脑袋扭了过来,不再撑着下巴看窗外。
“我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察觉,我和你妈妈……我们之间有些矛盾。”
“妈妈生病了。”
“是,他生病了,不过我们的矛盾是在他生病前。前因后果很复杂,可以说是多年积累后的一个爆发。我想这些矛盾一时半会儿是轻易解决不掉的,大概得以后努努力想些法子才行……你会受影响吗?学习生活上。”
“还好。”其实习惯身边躺了个人后确实还好,也不会再莫名其妙勃起,甚至因为最近和妈妈亲近不少,陆以川心情不错。
“没影响到你就行。”陆黔安随手从旁边抽出盒口香糖,倒给自己两颗后把盒子抛给身后的陆以川:“我最近都会很忙,不能时时关注到你妈妈的状态,既然你妈妈喊你陪他了,你就留心多照顾照顾他。你妈妈一直就顺风顺水没受过大苦,只是心思比较敏感,自己会给自己找情绪,多和他聊天、说话,顺着他来,他心情就会好了。”
“这么简单吗?”陆以川反问。
“对啊,别看他平时作天作地的,其实你妈妈物欲追求很低,很好满足,很多时候有人陪着他他就干什么都有兴趣。”
“这么简单为什么你没有做到呢?”
陆黔安被狠狠噎到。陆以川这可真是一刀见血封喉,精准打击到重点,让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他好。于是陆黔安拿出大人的必杀技:“沉默”,等沉寂了有两三分钟后才再次开口,“多陪陪他就是了,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回家。”
这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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