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手掌此刻却显得凉凉的,敷在脸颊上很舒服。
嘴里胡言乱语,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懂想说些什么。杨绪云顺着这些胡话应着,“嗯……澄风,我有些听不懂。”
“风儿……叫我风儿。”
柳澄风第一次提这样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杨绪云以为自己是被他认成了亲人。
“澄风,我不是你母亲。”
“我……我母亲不在了……”
杨绪云第一次觉得柳澄风这么爱哭,前段日子给自己假肢润滑时委委屈屈地哭了,现在蹭着手又哭了。
“嗯,风儿。”
他抚着柳澄风有些乱糟糟的脑袋,轻轻地唤他的名字。因为生病了昏沉,杨绪云没有哄几下柳澄风就睡下了。
“还知道我是谁么?”
杨绪云问道。
“……是阿云。”
刚好陈子灵把药带回来,恰好听见柳澄风那句阿云,第一次见面时陈子灵叫的那句昵称。
柳澄风,你莫不是因为这个耿耿于怀?
他把药包放下。
“很一般啊,柳澄风。”
“什么很一般?”杨绪云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也挺一般的,我以后还是喊你绪云兄吧。”
“嗯?”
秦人只名无姓,我本名单字恒,是江南一带的樵夫。
说出去人家或许会笑话我,但我已忘了具体何时,或许是一场梦,或许不是,那日我像往常一般上山做工,忽而如踏入仙境。
乘黄状如狐,背上有角,乘之数千岁。
当时我未曾读过什么书,也不知晓何为乘黄,何为神兽,在山上,那狐兽被荆条困住身躯,伤痕累累,若无人帮助,怕是难以解脱,也可能枉失性命。我于心不忍,上前解救,它口吐人言,说它为神兽祥瑞,骑到它背上,既能延寿三千年。
我以为这或许不过一场梦,世上何来神兽祥瑞,人也不可能被延寿千年,不遵生老病死的规律妄获长生,可笑至极。于是我欣然而乘上狐背,在梦中乘上神兽,感觉也不错。
但我早已后悔了。
父母兄弟相继离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逝去,却只我一人孤零零生居于人世间,什么长生不老青春常驻,可在我看来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恶梦。我才相信那天的乘黄神兽并非我的幻想痴梦,而是现实,说是好运,实则厄运。
于是我再不敢与人亲近了。
我到底是人,不可能没有感情,与人相处会大笑,会伤心,会愧疚,会悔恨。这一丝丝一缕缕的情感编绘成万物之灵长,但我须得隔绝这情感,否则也不知会活成如何模样。
遇见长孙灼是李唐时,我在长歌门任教。
我本是樵夫,肚腹内无甚墨水,但活得长了,不投心于某项事业,难以支撑空乏的身躯。去往长歌门之前,我在杭州的某处山林中隐居,为求得必要的水与食物,我经常去往山脚的村庄。毕竟年岁很大了,忘却了不少事物,但懂的比忘的要多得多,我时常以自己浅薄的知识为村民排忧解难,但大部分时候也只是为他们看伤看病。
记得其中一家富农的孩子想科考,我给他押题,恰好压中,于是他成了杭州乡试解元,自那之后,村民都唤我仙人。
我给自己取过字号,他们用那字号称呼我,因日升月恒,我本名单字为恒,我逢人就称自己是月恒,村民们管我叫月恒仙人。
我并非仙人,也不喜他们这么叫我。
这个称呼却传到千岛湖长歌门那儿去,那边学生多,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说我押题必中,简直是当代文昌星,过来找我探讨问题,指不定高中了。
我没有那种本事,但谣言是越传越开的,过来找我的学生越来越多,后来便是收到长歌门杨家的客卿邀请函,要我去他们微山书院做客卿先生。
我应该拒绝,我并非心寒如铁之人,与人相处总会有情绪,会思念,会不舍。与人相处于我而言是毒药。
可我还是答应了,往长歌门去做客卿。
长孙灼是河朔霸刀长孙分家的孩子,当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还未及冠,说是到千岛湖拜访的。当时他在我课上旁听,但这孩子实在不怎么能念书,听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呼噜声还不小,课室里的同学都在笑他。
下堂后他还趴着,我便想着去叫醒他,他醒来时一惊一乍的,差点把课桌上的书本碰翻,还被桌角磕到了腿,有些狼狈。
他并非叫我月恒先生,反叫我仙人。事实上我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有些晃神。
“你叫我仙人做甚?”
“他们都叫你文昌星君呢,说是很会押题的先生。”他眼睛亮晶晶的,全然不见刚刚睡倒在课桌上的倦意。
“我不是什么仙人,那群孩子乱说罢了。”
我否认道,摆摆手,“你若无事就上别处看看去罢,在学堂睡觉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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