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年岁上比他要小,性子却沉闷得多,对他所言皆置之不理,只淡淡瞥他一眼,手里的茶就落到他跟前。
姑娘怎么样了?
澄羽把茶一口吞下去,杯子又放到宁浩水手边,用眼神示意他,再来一杯。
宁浩水轻叹着气:羽哥。
澄羽托起腮帮,正色说:受了不少伤,在宫里医治。
对面的弟弟变了脸色。
澄羽思索着,立即又说:莫怕,绮殿下回来了,振东伯率兵进皇城,咱们姑娘有的是人护。
宁浩水抬眼看向他,目光深沉,仿佛知道一些什么。
澄羽被他看得不免心虚,默不作声喝起茶,这次喝得比方才慢了。
兄弟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宁浩水提笔在账本上利索地写出个结字,澄羽看到他吹干墨,账本被他合上,人就要起身回屋。
浩水。澄羽略显尴尬地笑道:我饿了。
宁浩水顿了顿脚,指着桌上的花糕道:都给你吃,吃完去把这身晦气的臭汗冲一冲。
澄羽笑盈盈地拿糕吃,就见宁浩水携着账本转身往前走,没走两步,他又回过头,目光沉甸甸定在澄羽脸上。
咋?
有细风从一坐一立的二人之间穿过。
宁浩水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为谁做事,但若是你胆敢伤害到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完了,人便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澄羽叼着花糕,细嚼慢咽吞进肚子里,而后舔舔唇,自言自语笑道: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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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褪尽,黑夜降临。
登天楼亮起宫灯,灯火亮如白昼。
内阁新晋大学士杨依依以一人唇舌暂时稳住局面,说服了翰林院院首及其领携的近千国学学生。
她从立安年末二公主阵前杀妻那一战,辩到了圆安年初安顺殿下披甲挂帅再守边南。或许椋都的百姓鲜少耳闻,只因曾经唐奚商道断裂之后,商收锐减,许多人都把问题归咎到得罪奚国这事儿上,然而只要踏过陵江,随处去打听,边南鹭州的百姓们,无不对唐绮歌功颂德,尤其刚经历过惨痛守城战事,身先士卒的帝姬风头更甚当初。
不论唐绮得罪奚国,还是唐绮下令放火烧掉百年老城,儒生们骂声滔天,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唐绮保下来这一州千千万万的性命,保下来无数家园,她成为了民心所向。
换而言之,用最通俗的理来论,那就是命都没了,还拿什么赚银子?
唐绮坐帝王位,顺理成章。
那么,饱读圣贤书的学子们,亦或满腹经纶的老学究,谁又能站在爱民如子的皇室正统面前,去听信谣言忧恐社稷危矣?
杨依依辩过了所有人,却没料到自己辩不通寒党扶起来的宋玥华。
要说宋玥华有私心,她却又处处质问在要害。
从皇帝中毒案,到摄政王之死。
二公主到底是不是生性嗜杀?
宋玥华指出这一点,杨依依拿不出证据证明长公主是无罪的。
高壁镇截杀,出征途中再次截杀,唐峻继承皇位之后,的确算计过他的二妹,这在椋都里不是什么秘密。
长公主有毒害兄长的动机,摄政王死在登基大典上,是辽东于家先远西和远北入了皇城,长公主勾连御林军,并与其妻于家长房嫡孙女里应外合,才能弄死手无寸铁一心良善的摄政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能说得通。
杨依依抓耳挠腮,唐绮交给她的证物和一纸文书,根本就不被宋玥华放在眼里。
眼看老院首和学生们又将动摇,她不得不跟宋玥华打起嘴仗,涨红脸道:宋大人谬论!本官既拿不出证据证明长公主无罪,您又如何能拿得出证据证明长公主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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