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在机关上拧动, 石门洞开, 她施施然地从中走了出来。
桌上翻着三只水色玉杯,其中两只是她离开前与路眠饮水所用, 第三只想来便是苏醒后的顾清修用的了。
她伸手用手背碰了一下那三只玉杯的杯壁,如她所想,两盏已然冰凉,另一盏却尚余温热。
想来顾清修醒来饮了杯水便匆匆离去了,如此之急迫, 是生怕迟一步就做不成自己的事情吗?
她隐在暗处知晓了这一消息,第一时间便打算去传消息。
在送她入宫之前, 长公主也是给过她一条暗线的,只是后来由秦韵柳来与她接触, 那条线也便一直没有动过。
如今, 该是动用这条线的时候了。
她暗下眼眸,将三只玉杯倒置着放回托盘之中,而后施施然捧着那红木托盘离开了太子正殿。
若是此时有人从旁观看, 一定会发现她走的方向赫然便是膳房。
现在已近午时, 膳房忙得更是热火朝天,她一路走来莫说是有人接待了,连个闲着的人影儿都瞧不见。
她也不生气, 自顾自的踏进热气蒸腾的膳房,来回走动的人太多了, 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炉灶前的人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看她。
整个膳房没有清闲的角落,她甚至寻不到一个木盆来放这些已然用过的杯盏茶壶。
但她并不窘迫,反倒有种闲庭漫步的悠然。
红木托盘被她放置在最角落处,她自己则是舀了缸中清水来清洗。
洗到一半,身前蓦然落了一片阴影,她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也并没有抬头,就像是从未注意到有人来一样。
直至一滴艳红落在了她面前,准确来说,是滴在了她面前擦得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
从清洗杯盏溢出的些许水液之中,她看到了倒映着的那个人影。
头发乱糟糟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但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瞥了一眼水光里的人影后就继续洗起了杯盏。
“需要,帮忙,吗?”
一句话被断成了好几截,但她听得出来,此人并非是故意如此,因为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砾摩擦,而且他说得很慢,音调也很奇怪,就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将最后一只玉杯洗净,用干净的布巾一一擦拭干净,她才将一切放下,湿着一双手道:“你受伤了,我先帮你包扎一番。”
这般说着,她轻轻拉过来面前这个小少年的手,一双比她还要小一圈的手是满是泥灰血液混合的污渍,指尖正因主人的不安而瑟缩着。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少年身上狼狈,只是像个普通的、滥发好心的姑娘一般要给他包扎。
那少年身上的衣裳极长,耷拉在身前的布料足有一尺,他才迈出去一步就踩在袍角之上,差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小哑巴你怎么又来这里了,都说了不要进膳房,你把地板都踩脏了,程管事看见了要发脾气的。”撞到了少年的人先是一僵,想要道歉,却又在看清了对方模样后飞速改口。
这个穿着东宫里常见的下仆衣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在膳房中也没有多少地位,方才她清楚地瞧见这人上前想去帮着一个人烧火,都被嫌弃没本事推开了。
眼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就要将脾气发泄在少年身上,她蓦然回转了身形,因为方才少年被绊得一趔趄时挣脱了她那轻飘飘的束缚,两人现在看起来有些距离。
楚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存在感很弱的人,当然,她也没有自恋到觉得所有人都该一眼看到她。
但在统一穿着的膳房里,她这身石青色的外衫应当很是扎眼才是。
可这人上来就找少年的麻烦,完全没看见她,或者说,没把她放在眼里。
因多年体弱,她的身形其实很单薄,青白绸带束起的腰身异样的细,但当她将那少年护在身后的时候,竟也完全隔绝了那人喷火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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