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过之后醒来就总是头痛,有时清醒有时懵懂。”
“因着多是夜间清醒,也不好叫哥哥知晓,便一起瞒着了。”
柳臻颜又指了指楚袖还拿在手里的一沓纸,愁眉苦脸地问道:“不知方才那位姐姐留下的方子里可有不那么苦的,先拿来让我甜甜口也好啊。”
“你不知先前那方子有多苦,简直像是口嚼黄连,苦得人心都发苦,再喝下去,我都要变成一株黄连了。”
她看起来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安神的方子极其有效:“虽说方子的确有用,令我白日里也有一半时间能清醒过来,可是……”
楚袖见她像是回味起来那股子发苦的味道,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连忙开口转移话题:“柳小姐既已痊愈至此,何以方才是那般模样?”
她与秦韵柳都不是拙目之人,不至于看不出来柳臻颜是装的还是真的心智如小儿,也正是看出来柳臻颜并非佯装,此时她才更为不解。
柳臻颜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能将自身感受道出:“方才那位姐姐离开,我脑海之中便逐渐清明起来,直至方才合了那门,人便彻底醒了。”
楚袖想了想,又道:“莫非是那尖刺拔出所致?”
怕柳臻颜对于心智不熟时的记忆不大清晰,她还特意指了指柳臻颜的右上臂处:“那胭脂痣上被人扎了根刺进去,柳小姐可有感觉?”
被她这么一说,柳臻颜下意识地便按在了自己的右臂处,发觉不对后又松了手,看了一眼身旁一直不言不语的陆檐,斟酌着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陆檐也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她心中有难处,且这难处与他有关。
可他现在除了这一个妹妹什么也没有,不会觉得哪里难堪,也便鼓励着她:“颜儿,有话就直说吧,不必在意哥哥。”
于是,柳臻颜开口了,只是她第一句话就将两人吓得不轻。
她说:“有感觉,这刺是赏月宴那天晚上扎进去的。”
作为赏月宴当事人之一的楚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顾清明竟然对柳臻颜下此狠手?他们之间不是还有救命之恩和未曾对外言说的婚约吗?
陆檐就更迷茫了,他见到柳臻颜的时候赏月宴都因那一场落水之事乱作一团,但他无比清楚,自己是第一个触碰到颜儿的,不应当有人能暗下杀手才对啊。
见两人都露出不太明白的神情,柳臻颜又道:“下手的是父亲。”
陆檐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桌上还未饮几口的茶盏被他打翻,茶水倾倒在桌上四下流淌,却无人在意了。
“不、不是,哥哥守了你一夜,父亲虽然来过,但也只是慰问了几句,怎会害你?”
在陆檐看来,柳亭对柳臻颜表现出的父爱远超于对他之时,不说平日里千依百顺,就连病时那副急切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哪怕这人心中有再多豪情壮志,对这唯一的小女儿,也该有些温情才对。
可柳臻颜却说那令她神志不清、难以清醒的尖刺是柳亭所为,对方有意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陆檐没有办法接受,他自己被如何对待都好,一向千恩万宠长大的妹妹被如此对待令他出奇的愤怒。
相较于他,柳臻颜反而淡定得很,她甚至反过来拉着陆檐的手安慰他:“哥哥无需再为他说话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能就借着这机会和他断绝关系,真是再好不过。”
不知怎的,陆檐忽然想起柳臻颜第一次不认人的时候,她盯着柳亭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最后拒绝喊他爹爹。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起了这个心思啊,不过也好。
父亲不称职的话,那就抛弃父亲好了。
反正过往那么多年,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也过下来了。
等他们聊完这些,对面的楚袖早就不知所踪,陆檐望向柳臻颜道:“颜儿知道探秋姑娘去什么地方了吗?”
柳臻颜答非所问:“她现在叫探秋?名字也还不错。”
而后她指了指露出些许缝隙的门,道:“探秋姑娘方才出去了,估计是不想听见我们说这些秘辛?”
但实际上她走得也有些迟了,做这些无异于是掩耳盗铃。
柳臻颜想到那人急匆匆离开,仿佛身后有狗在追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倒是陆檐不是很明白她在笑什么,只是将那放在桌上的药方理了理,自言自语:“不知该从哪张方子开始……”
他思索了一阵儿没得出结论,也便将这个难题推给了柳臻颜:“颜儿既然不喜欢喝苦药,不如自己选一份出来吧。”
柳家兄妹两人都不通药理,除了知道黄连是苦的以外,对其余药材可谓是一窍不通,此时让柳臻颜来选也选不出个什么花样来。
因为这几张药方子里都没有用黄连,且药材大同小异,看起来只是她先前在喝的安神药的改良方子。
到最后她把心一横,闭眼一指,点了个方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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