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什么人,路也不难走,不碍事。”
西风横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师弟坐了下来。
任谁生了一副眼睛都看得出来,师弟瘦了,搭在桌子上的手瘦得骨头发硬,脸颊上的肉去了一层死的,瘦得眼睛发亮,西风横笑心里堵了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喝了口酒,重重落在桌上。
宁无忧不看他的暴躁模样,也知大师兄的脸越拉越长,只要不提起过去情谊,大师兄就不能赶走他。就算赶走了他,旧日情谊,他往这里一坐就是旧日情谊,大师兄也没办法,今日走了,以后他也能来的。
宁无忧想到这里,轻声道:“走了一路,不知能不能讨口水喝……”西风横笑越发怒气上来,这怒气却嚷嚷不停:难道喝口水也要与我低声下气,谁许你这样低声下气,世人欺凌最甚,就是先摆出好欺负模样的傻子。
“喝了水,以后别来了——”西风横笑哑着嗓子:“好好过你的日子。”
宁无忧凑到唇边的碗微微晃了晃,他喝了口水,慢慢放下碗:“那你呢?”
西风横笑望了过去。
宁无忧任他看着,抬起眼睛,这是一双隐忍的眼睛,没有脉脉柔情,没有喜悦溢于言表,一刹那间,感情被封锁在沉默里,坐望相对,只有寒冷。
“不关你事。”
宁无忧又低下了头:“今日叨扰大师兄了。”他站起身,微微一笑:“师父允我在山下走动,哪一日真要找大夫,莫要忘了师弟我。”
西风横笑没有说话。
临走到门边,宁无忧又停下了,没有回头:“对了,千金少起了个道号,叫笑残锋。”他没有给西风横笑反应的时间,演上了门。
屋子里一片静寂,伤口看不见,血腥味浓烈,宁无忧贴着门站了一会儿,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春雨里,狼狈的慢慢走了。
过了春天,雨水丰沛的夏天来了。宁无忧去了两次剑宗,如今他路上认得很熟,一大早早早起来,走大半个时辰,穿过剑宗的剑阵,踏入大门,中午留饭之前就会很客气的提出告辞。
剩下半天时间,便去河边的屋子里等大师兄。西风横笑放话要把这个地方扔了,实则并非如此容易,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日子就很艰难,何况西风横笑既不够圆滑世故,也对此道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勉强操持生计。
宁无忧去了两次,一次留下了一包涌来防湿寒的药,一次带了一坛自己泡的药酒。
药酒的方子是山下的大夫给的,他看了看,如今看得出这方子配的很有改进的余地,大夫气急败坏:“加了这些,当酒喝还是当药喝?”
虽然宁无忧出身刀宗,理当是个无酒不欢的刀客的聚集之处,但他对酒水的美妙之处,完全出于对师兄弟的迁就,以至于这坛酒留在西风横笑家里,苦得他怀疑师弟是不是终于决心要报复自己。
宁无忧要是知道大师兄的念头,一定恨自己没多放黄连。
这一切是宁无忧早早计划好了的,首先乖乖听话的让师父放心,再利用剑宗之地消息传不到刀宗,换得半天的空隙去大师兄那里,进行到这一步,刀宗剑宗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但是半天时间,饶是说服自己慢慢来,也嫌不够,宁无忧平时不能随意出门,十七岁了,一个人出门的地织要有危险,宗门不会让他随意下山。
唯一的理由是下山学医,刀宗也没有养在门派里的大夫,宁无忧提出了几次——年纪大的师兄弟没有个正经差使,有的就出去自立门户了,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宗门里,若是师父没个什么吩咐,他也该为了以后考虑,哪怕将来要嫁到剑宗,之前也想多多磨炼自己的医书药理。
“无忧,”刀宗宗主没被弟子糊弄过去:“你的心思,该放在天之道身上。”
宁无忧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
他听师父的话,把一套亲自做的衣衫收拾好了,送去剑宗。恰好不巧,天之道出门去了,他就在天之道的住处等着,等着等着,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霁寒宵出现的时候,宁无忧把那身衣衫放在床上,上上下下的看。料子是极好的,他做了三个月,每天挪出一点时间,然而今日他才正正经经的仔细看,针脚不如何细密,只能说不挑剔的人也能穿着。
霁寒宵鬼魅一样的出现,然后愣住了,半天才阴阳怪气,郁怒不消;"你怎么在这里?"
宁无忧也愣住了,说了声:“霁师兄。”他站起来,因为刚才的小动作很有些尴尬,但是看到了霁寒宵,他又觉得不该是他尴尬:“霁师兄……是来找天之道么?”
“哈!”霁寒宵重重嘲笑一声。
宁无忧定定看着他,不明所以,霁寒宵目光锐利,宛如出鞘的兵刃:“西风横笑输了,就转投天之道的怀抱,你也不看看他多大,能不能满足你的胃口!”
宁无忧一下子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恼怒和郁结浇在心口上烧出一蓬烟,滋滋作响,他深深吸了口气:“霁师兄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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