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看了一眼,却恰然对上素晖从门缝后露出的脸。自从冥沧神色郁郁地从明曜院中离开后,素晖便想着自己也要来看看明曜,只是她没想到刚推开小院的门,就正好与不远处红着眼眶的云咎四目相对。诡异的沉默自二人间蔓延开,素晖瞳孔颤抖,三分无措七分震撼地看着迅速偏过头的云咎,抬手便推门而入。“你……”素晖走近两步,以为自己眼花,声音依旧带了几分恍惚,“你眼睛怎么了?”云咎冷着脸,将睡在他膝头的明曜打横抱入屋中,垫了枕头,盖了被子,才表情淡然地从屋内走出来。眼尾却一点余红都没有了。素晖坐在桌前瞅他,脸上原本讶然的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莹白的蛇骨在她掌心被盘得生光,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咎,朝自己对面的凳子抬了抬下巴,反客为主:“坐。”云咎并没有动,他的手掌紧攥着,身体肌肉紧绷,居高临下地望着素晖,整个人像是一弯拉满的弓:“为何要杀伏尊?”素晖笑道:“你是只想问个理由,还是想知道全部?”云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沉沉逼视着她。素晖不为所动地盘着蛇骨,额前黑紫色的堕神印带着一种鬼魅的艳色,片刻后,她笑道:“因为我需要摆脱天道,而已经授封正神之人,只有堕神才能彻底摆脱祂的掌控。”“堕神有许多方法,不一定要杀掉龙神。”云咎的目光落到素晖掌心的蛇骨上,缓缓开口,“你不是冲动之人,仅仅是为了沈寒遮,你不太可能那么突然地,用如此堂而皇之的手段行事。”素晖是执掌梦境的神明,伏尊年迈迟暮,又陷入谵妄多年,要想在他的梦境中彻底摧毁其神识,对于素晖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替沈寒遮报仇,再怎么看,她也没必要选择深入敌营,直取正神首级的方式——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张狂到这个地步。素晖赞许地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云咎的猜测,而她脸上原本轻柔的笑意,也逐渐被严肃的神情所取代:“我的堕神之兆,在前往东海之前就已经显现。准确来说,是在我意识到天道竟然默许人族遭受戕害,魂飞魄散的时候,我便已经决定不再顺服于祂。”“见到伏尊之前,虽然有七成把握,但我依旧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就是他害死了沈寒遮。可当我通过其梦境了解了一切的始末之后,却忽然生出了一种疑问,”素晖认真地看着云咎,平静道,“天道,为何不惜打破千万年来的规则,纵容,甚至包庇龙神杀死鬼王?”她将“鬼王”两个字咬得很重,似像是在暗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沈寒遮替北冥做的那些事吗?”素晖简单地将龙神试图吞噬鬼气的那些事又快速地讲了一遍,云咎眸色渐深,与素晖对视一眼,瞬间捕捉到了整件事中最不寻常的一点:“你是说……被鬼气所占据的龙神分身,甚至有一刻不再受其本尊的操控?”“对。”云咎长吸了一口气,俯身在素晖面前坐下,他二人毕竟曾经同为正神,对于有关天道之事,自然远比冥沧和明曜敏锐得多。他思索了片刻:“分身,神血做身,神力为魂,与神明本尊休戚相关。鬼气进入神明分身体内,不仅盘踞暗藏多年,甚至在本尊势弱之时,可以反客为主,操纵分身。这……确实前所未闻。”“天道有权统辖众神。伏尊年迈,不论站在天道的角度,还是东海臣民的角度,应当都更需要一位年轻力壮的主神。可是,当伏尊想依靠鬼气,寻求长生之时,天道竟然没有任何阻拦。这也不合常理。”“对,”素晖再次点头,“伏尊当时正做困兽之斗,后又陷入谵妄,在乾都大阵受困多年,未必有余力细想此事。但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鬼气真的可以使伏尊获得长生,而天道也乐意龙神保持着这样衰朽羸弱的状态苟且偷生?”云咎微微蹙眉:“可是……这对天道有什么好处?”“想不透啊,”素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因为想不透,所以,我|干脆把整件事闹大,闹到世间无一人不知我素晖弑神,闹到神族众人都知道天道要将我绳之以法。”云咎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素晖安静地盘着蛇骨等他思考。许久后,只听他道:“所以现在……你和多少神明接触过了?”素晖脸上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接近“孺子可教”的表情:“若算上未封正神的那些……已有十几位了。”云咎闻言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平静道:“小心为上。”素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知道云咎即将和她踏上一条相似的道路。如同她因沈寒遮之事,对天道心生猜疑,此刻逐渐恢复了记忆的云咎,在得知明曜被天道残害致死的真相之后,说不定在将来会比她更疯。猜忌是原野上的第一颗火星,风一吹便会形成燎原之势。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天道的每一道旨意,每一个举动,都会在他们眼中变成别有用心的手段。为什么天道要在麾下留一个年迈力衰的龙神?这样显而易见的无利可图之事,背后是否暗藏玄机?素晖想不明白,就只能从天道麾下的其他神祇身上入手。可是,神与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明对神识的操控更加强大,哪怕在梦境中,大多也保持着警惕。因此,当素晖试图走入其他神明的梦境之时,往往会遭遇到极大阻拦。但是,在天道向诸神下达神谕之后,不出素晖所料——这种状态改变了。不管那些神祇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蠢蠢欲动,试图杀掉她。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察觉到她的到来之时,将她放入自己的梦境。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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